七十一 千载遗恨

空旷的教堂里似乎有神圣的天使在歌咏，但这里已经被黑色的恶魔残虐过了。

那些壁画那些浮雕，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过往全都被两侧堆积如山的白骨埋葬。

一切的罪魁祸首闭上眼睛，胸口被一只龙爪洞穿，身躯快速萎缩，只有那颗璀璨的灵魂宝石还在绽放夺目的光芒。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万年的谋划不过是为了见到她笑一笑, 听她说一句我爱你，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回到当年那个为美丽的女孩推秋千的日子，不当超凡大法师也罢，做回穷小子仆人也好......

他看着眼前那双神色复杂的黄金瞳，眼睛的主人面上表情复杂，似乎在惋惜似乎在悲叹似乎在嘲笑。

约尔文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看懂过这个家伙, 他有着巨细无遗的运筹帷幄，却又有着冲锋陷阵九死不悔的热血决心, 这个复杂的家伙，他与这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也许只有这种人才配承担起命运吧......

他那张干枯丑陋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那道糅合灵魂力量与记忆信息的虚影还在身旁陪着他，那虚幻的影子用那双似水的眼眸凝望着远方小脸惨白的莉莉，对着她笑了笑。

莉莉当然不是西莉亚，准确来说，其实是她的孩子，这一刻重生的“西莉亚”觉得自己如此幸福，虽然她马上就要消散，那些灵魂力量太驳杂了。

但是有时只需一瞬的感动，就能凝固住永恒。

莉莉揉揉脑袋，支起小身子，看着那道虚影，不知为何，她想哭。

她想母亲了。

她用碧水似的大眼睛看向奥安，那双黄金瞳犹疑了一会，还是点点头。

莉莉轻轻地走到“西莉亚”身边, 伸出小手试图拥抱这位万年前的母亲，她灵魂的来源......

怀里只有虚无，心中盈满温暖。

约尔文怔怔地看着，那双小手也轻轻拂上他丑陋的面庞，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笑了笑。

真像啊......可是她和西莉亚不一样，沉默内敛乖巧可爱，是个猫一样顺从的女孩子，西莉亚则是调皮的豹子，总想着东闯闯西闯闯。

自己怎么没发现呢？她们是两个人啊！

她的灵魂是自己创造的，他费尽心血，她的灵魂来源于西莉亚，这是他们的孩子。

意识一点点模糊，连痛楚也感觉不到了。

他看向身后沉默的奥安，对方似乎在幽幽叹息。

他在叹息什么呢？叹息这场由爱而始由恨而终的闹剧如此可笑吗？叹息约尔文的万年谋划如此轻易付诸东流吗？嘲笑他的愚蠢自己的聪慧么？

约尔文嘶声开口：

“我输了，我的所有任你拿去，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奥安沉默地看着他渐渐消散的身体，许久才道：

“知无不言。”

将死的怪物声嘶力竭地喊出了最后的问题：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你终有一天也会被命运所吞噬, 你会后悔吗?”

奥安笑了：

“不, 我会殴打命运, 直到命运老实为止，然后看看究竟是什么傻逼在后面操纵这一切。”

他抬头看向教堂本该神圣此刻却满是黑色丝线的穹顶，高耸的尖顶结构显得空灵飞升：

“你说对吧？”

穹顶之上仿佛传来一声笑。

他赢了吗？其实他也输了，一切还是按照命运的轨迹发展着，但他别无选择。

这场博弈没有胜者，所有人都是棋子。

约尔文的身型已经消散大半，正如西莉亚的虚影一样，他看向身后的祭台，那口冰棺空空如也，葬者已化尘埃，只有一圈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