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能承受的重

伯父生前养了两头猪，家里大人忙着丧事无人顾及。橘儿哥哥宰了一竹筐猪草，叫橘儿跟他一起抬去河里淘洗干净。

橘儿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两倍的框子吞了吞口水，她很清楚，自己抬不动。

哥哥的扁担已经穿过绳子放到橘儿瘦弱的肩膀上了，橘儿咬着牙冒着汗，抬着框子跟着哥哥的步伐前行着。

她觉得眼前的框子有千斤重，压在肩膀上痛得受不了，膝盖也不受控制的发软，她多想能再坚持一下。可惜脚下一软，橘儿摔在地上了。哥哥生气的拉起橘儿一巴掌“啪”打在橘儿脸上。

橘儿被扇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脑子里，耳朵里“嗡嗡”响。她捂着脸，眼泪不自觉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哥哥还在骂她“你就是个猪，就知道吃！猪草都抬不动，你活着有个p用啊！”橘儿一双泪眼惶恐的看着哥哥，她怕哥哥还会过来打她……

桥上过来一个男人，是院子里秋红的爸爸。

他捡起扁担跟哥哥说“好了！好了！橘儿还那么小这么大框猪草她哪里抬得动？！别怪她了，我帮你抬！”

橘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哥哥却开口了“你给我回去跪着！我回去要是看不见信不信我打死你！”

丧事，使人口稀少的家里人来人往，橘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跪着。她怕被别人笑话，被人看不起，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橘儿看着泥巴地上的土鳖子，在地上钻着小土窝，爸爸说那虫是可以做药的。她有点羡慕虫子，可以那么自由，那么无忧无虑。

哥哥回家看了橘儿一眼，没有叫她起来。

晚上，众人吃过饭闲了下来。才有人看见橘儿还跪在门背后，吃惊的说“你怎么在这里跪着？！”

橘儿怏怏的说“我抬不起猪草，哥哥叫我跪着。”

那人一把拉起橘儿，送到她爸爸面前说“橘儿在门背后跪了半天，快给她吃点饭！”橘儿爸爸给她盛了饭，还有鸡，有猪耳朵，有粉蒸肉。

她真的太饿了，拿起筷子就刨饭，猪耳朵，粉蒸肉满满的塞了一嘴巴，腮帮子鼓鼓的。

九几年的农村还没有奔小康，家里没肉吃是常态。想要吃顿好的饭菜，必然是家里办喜事、办丧事才有的。而橘儿家比别人家还穷，不然她妈妈也不会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橘儿羡慕那些家里有妈妈的孩子。有人梳头发扎好看的辫子，回家有香喷喷的饭菜，衣服有人洗得干干净净。而橘儿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了虱子。似乎，伯父生病后橘儿就没人怎么管她了。

几天后伯父下葬了，葬在橘儿爸爸新买的房子后面。那新房子是乡政府处理的旧酒厂，橘儿爸爸一直忙的就是这事。

丧事结束，他们就搬过去了。

但是好景不长，橘儿生病了。都说是肾病，还传染。学校里小朋友不跟她玩了，还欺负她，嘲笑她，有的小孩从后面推她，跑到她面前做鬼脸喊她“病秧子！病壳子！”

她不能吃盐，所有的饭菜都是白淡无味的，还有很多中药西药吃，还有很多针要打。橘儿觉得天塌了，觉得自己也将活不久了。

她想起来了伯父，跑到伯父坟前。那里就一个矮矮的小土包，里面是伯父的骨灰盒。小小的盒子，橘儿见过，哥哥抱着那盒子出殡的。

她坐在坟前，自言自语地说“伯伯，我可能也要死了，然后我叫爸爸把我也埋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