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月光如银，墓地的阴森依旧，只是在场意识清醒的两人却毫不畏惧。

菩耶轻轻触动鼻尖，入鼻的是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本能地让他感到厌恶。他蹙眉，手中的佛珠微微发光，菩提子的质朴味道夹杂着檀香让气味消散了些，这才望着莫天问。

“这气味，我怎么觉得好生奇怪啊。不对啊，这明明就是……”

“烈火红莲。”菩耶话音未落，莫天问半是惊喜半是愁地回答。

他此刻正紧紧盯着一帆，这是他印刻在脑海中的味道，但理智压抑了激动，千年等候，他每每孤坐在峰顶，日日守候，为的不过是这一缕气息。

他，诚不欺我也。但……

“烈火…红莲？”菩耶惊叫，“那不是千年前九幽地狱才孕育……”顿了一下，他遂将视线转移到了一帆身上。语气幽幽：“烈火红莲，汲九幽怨气而生，阴寒可冻石冰川。可她只是一个凡人啊？”怎么可能会承受得了烈火红莲的威力？恐怕粘上就会灰飞烟灭吧？

“凤凰一族，骨内三味真火自生。”莫天问长叹一声弯腰将一帆抱在怀中，她此刻轻若鸿毛，似乎下一刻就会随着那怪物一般在世间消失。

莫天问眼中含着怜惜：“我们都错了。我们等待的，不过是那一份不甘心的血气而已。”是的，就是那玉佩，莫天问眼眸深深，他的心微微沉了一下。现在看来，就是那玉佩让一帆身上带有自己熟悉而向往的味道。

他所谓的相聚，如果只是这般，又何须他多年苦等？她，终究不是她。

当年，她与烈火红莲相生相伴，最终两者合二为一，她用红莲再铸肉身，红莲的血肉也和她身子结合，不分彼此。那玉佩，也许是含了一丝她的血气而已，才会吞噬了那厉鬼的戾气，吞噬了那怪物。

“那是你，不是我们。”菩耶撇撇嘴，当初的事情他不过从别人那听说而已，而且千年等待的人只是他，怎么就将自己算进去了？

莫天问静默无声，两个人影渐渐融入了山林的黑暗中，菩耶却忽然出声。

“她，很不舒服。”

莫天问低头，没有月光，他依旧看清一帆惨白的脸上滴滴汗珠。一瞬间，他琢磨不清自己的心情。

心疼？麻木？

不，她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已，最多那只是一个沾染了她的气息的东西。

仅此而已。

“玉佩中含有烈火红莲虽然少，但也足够她承受的。”莫天问的语气突然转冷，让菩耶顿觉突兀，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待见着莫天问那收得越来越紧的怀抱蓦地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

一帆整整昏迷了一天，害得她二叔成天屋内屋外跑着，一边忙着办丧事，一边忙着照顾一帆，生怕一不小心，大哥家仅剩的人丁也随大哥而去。

只是每每出门，见到空荡荡的街道，二叔的眉头都会不由起皱。那些个家长里短的臭婆娘居然没有围在这里嚼舌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想起那些妇人说的不吉利话语，二叔摇摇头。自己脑袋秀逗辣了，她们不在才好。反正热心的老人依旧会来念经，超度大哥一家。

说起来也怪，怎么感觉她们来得越发殷勤了，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这儿，难道家里家务都不做了？

唉，甩甩头，想不通就不想了，二叔很快将村里古怪的气氛抛到脑后。

比起一帆二叔，艳红此刻倒是规规矩矩待着，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警觉起来，简直草木皆兵。

严强在调来棺材后，由着一帆二叔开始收殓一帆弟弟的尸身，对着柳士杰努了努嘴，无声问着。

柳士杰无奈摇头：“你那瓶水药效太好了。”

所以那晚艳红追出去后，很快便被自己身边光怪陆离的世界吓到了。一个无神论者，一个从小到大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终于怂了。

那天，艳红甚至吓得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