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追及海隅（三）

午后的冬日暖阳驱散了天地间的阴郁。

能见度甚好，立足合虚山之巅，整个青丘近乎都一览无余，朝阳之谷、羲和古台、月母峰和太岁宫历历在目，远方浩瀚的大海宛如靛青染了一般的幽蓝，只可惜听不到波涛的轰鸣声。

青丘之野虽然只是山海之间的一片狭窄平原，却拥有两座属于阳夷人的城邑。

纪鄣城就在大海边上，旁侧的岚山虽小，却也提供了一定的安全屏障。

姑蔑国是纪鄣之国的北邻，两族之间横亘着灵狐山为领地界限。

坐落于青丘重山和海岸线中间位置的姑蔑城历史最为古老，据说是帝俊之孙禺疆所建，算来阅历了不下千年的岁月悠远。

不过，禺疆后来带了一群追随者顺着海岸线向东北方向一路迁徙，于是便有了从东海阳夷衍生出来的青州嵎夷，如今青州半岛的密夷、巽墨（mi）、嵎阳，就都认为是姑蔑人的远房亲戚。

密、墨、蔑，读音相同，只是文字记载上出现了写法的差异。

然而，费廉却说服了姑蔑之君和纪鄣氏贵族们，包括黑齿氏、肝榆氏这些平原上的大小部族，效仿费人的做法，将族人们疏散到青丘大山中，只留下精锐部队防守姑蔑和纪鄣两城。

如此才能更为持久地抵抗姬旦的远征军，将对手拖得越久越疲，费方的安全才会更为有保障！

姬旦这厮不畏山川险远，竟然兜了个大圈子从淮浦徐方的方向杀了过来！

确实是出人意料，用兵高明！

不过，自己的应对也坚决而有力。

克服绵绵秋雨和道路泥泞，远程奔袭彭城，二次逼反了徐人，可谓是得意之作！

说来，当着徐方贵族们灼龟占卜以求神明降下旨意，不过是个古老的诡计。

这种欺人的把戏虽然秘而不宣，费廉却早凭着自己的过人智慧窥破了：有经验的巫师会提前在龟甲的隐秘位置钻出小孔来，控制灼烧后形成的裂纹。

于是，人们看到的占卜结果便有可能是作弊或者说是遭到人为干预的。

世人谁不怕巫蛊诅咒？

如此，主管天人沟通的大巫们可谓是口含天宪。

奢比尸和他们的领袖太岁是真心拥戴费廉的，为了青丘的独立和阳夷的自由。

所以自愿配合了费廉，诡计便奏效了。

可是还是漏算了一处，没想到那姬旦不仅毅然迅速反击，还狡猾地打了自己一个冷不防。

之后，接连败绩，连郁洲也不得不丢给了周人。

费廉感到自己心中的戾气在急遽升腾。

几个月来的压力和精力消耗，积在心中的无力感越来越厚重，仿佛有一个难以捉摸的野兽时不时就会撞击费廉的心。

眼下的最佳策略，就是以合虚山的崇山峻岭为天然堡垒，凭借帝俊之姜也就是阳夷诸族的力量和那可恶的姬旦对峙到底！

费廉将司令部设在了妙曦峰上，这里是整个青丘的最高点，可以清楚看到山上山下的一切动静。

费廉甚至有些恶毒地期盼：久攻不下而被激怒的西土兵马对阳夷的领地实施焦土政策，乃至犯下屠城的罪行与暴行。

这样，中容族、黑齿氏、郁耳氏、姑蔑人、纪鄣人更会愤怒之下死心塌地战斗到底，予以姬旦手下的兵马最大的杀伤和困厄。

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土著之姜的滨海阳夷只是抱团求暖的盟友而已，并非赢姓的同族。

“正义需要争取，恶魔尚在人间！”

费廉是用这句战斗口号忽悠信服他这个大盟主的夷人们的。

说实话，自己的心理才够真的相当的阴险阴暗……

然而，事情已经做下了，费廉不会后悔。

功过是非，随后人去评说吧……

月色清冷，寒林惊风，泗水在隆冬时节依然倔强地不息流淌。

北岸的洛师军营，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