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尴尬

陆忍冬不是不知道自己回到聆山的尴尬，只怪自己年少时太过无知无畏，总以为肆意过后江湖不见，尴了尬了逃了就好。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恨不得将自己当年恋爱脑的直肠子搅出十八个弯弯绕，再塞回去，也好避过今日种种直面的尴尬。

地面被雨冲的干净，院中银杏树高高瘦瘦，茂盛的枝条争相向上，顶上的绿叶飘渺出尘，是这整齐的一无所有的院落里唯一可见的生机。忍冬东瞧一瞧，西看一看，轻声问季远青;‘师傅他老人家最喜欢的牡丹和月季呢？”

老不正经最喜欢流连花丛了，咳，是真花丛。

季远青一副正经样子：“淮川师弟练剑不顺的时候，砍了十九棵牡丹花，砍了一丛月季花，没几个月就没有了。”

陆忍冬在心中咋舌，老不正经的这些花儿若是背到山下卖，好歹还要值几十铜板。杨淮川当年就不识人间疾苦，怎么到现在还是如此，还不知道聆山这些年在他手中成了什么样子。叹息之下，心中蓦然涌上一股非我不可的豪气，这乱糟糟的聆山，他杨淮川不行，那就让我陆忍冬来！

正沉浸在自己创造的盖世豪侠的角色里不可自拔，一个声音蓦然飘来。三月里不该有冰寒的水，聆山这种环境下也不该滋养出如此冷情的人物。他杨淮川可真是个异类。

“久违了，师妹。”

一腔热血瞬成了冰，忍冬的眉不自觉地低下来，一路上演练了百次了场景终于上演，从现在开始她的每一个神情，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由衷的尴尬，她扯开一丝笑容。

“久违了，师兄。”

“师妹一路来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师兄多年在带领聆山上下可还顺利？”

”还好。”

没意义的口水话说了两轮，客套话收了尾，两人一时无言以对，尴尬的气氛生出爪牙，在两人身侧张牙舞爪。季远青正在搜刮脑子里所有适合解围的词句。转瞬的沉寂里，初春雨带风，一股强风刮歪了手中的伞，她只想着去稳，目光不慎从光滑的地砖上移，专注到了面前人身上。

细雨霏霏，风刮歪了雨水连绵，杨淮川整个人半隐在水雾的潮湿中，青衫绿巾，手掌长剑，除了眼角细密的纹路外，和多年前别无二致。陆忍冬心一紧手一松，伞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迷了眼睛，她用手去捂，眼泪就哗啦啦的掉下来。

“忍冬，你别哭啊。”

季远青这个人格外有意思，平常的时候慢的像是个乌龟，怎么一到这件事上就思维发散，停都停不住。本来只想打工赚钱走上人生巅峰，却变成了旧情难忘另有所图。陆忍冬不由得在心中哀嚎：“师兄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兄！”

杨淮川似笑非笑，季远青急得要死，只剩了陆忍冬一个人尴尬。

“师兄，我是被雨水迷了眼。”

“你再说，我可真的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