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谢谢你

两人再次下到三楼，穿过敞开的铁栅栏门，下了半层台阶，又拐过一个钝角的弯。这边走廊墙的下半部分也漆成了绿色，林木透过铁丝网往下看了一眼，就见一个教官正揪着一个小男孩的耳朵把他从队伍里拖出来。　　“哎，你也别看了，就这样了，”王艳用胳膊肘拐了林木两下，放低了声音，“你看你上次……咱还是……”　　“我懂。”林木点点头，不再看操场上的人，跟着王艳去食堂。　　两人又拐过一个钝角的弯，到了一个楼梯间，一路下到一楼。　　一楼的尽头是双开的铁门，敞开着，里面是一排排长条形的铁皮桌和条凳，这就是食堂了。在通往后厨的小门外面有一辆小推车。上面墩着两个大不锈钢桶，一个里面盛着米饭，另一个里面则是满满的炖土豆，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拿着大勺站在边上，见了林木二人，打了个招呼。　　“张姨，又是炖土豆啊？”王艳看起来跟这打饭阿姨挺熟，拿着缸子过去就搭起话来。　　“没法子哩，他们只买这个回来。”　　一勺子米饭扣进缸里，接着淋上了一勺灰褐色的炖土豆，王艳皱了皱眉头，“呀”了一声，但没多说什么。林木也把自己的饭缸子递过去，张姨看了她一眼，嘴里啧啧有声，“年轻人少管闲事哩，好端端的漂亮姑娘，脸破相了，这可怎么嫁人哩？”　　林木看着一勺灰糊糊的土豆落进自己的饭缸子，嘴角抽了两下，终于还是蹦出一句“谢了”。　　两人走到角落里坐下，林木正盯着油腻腻的铁皮桌子发愣，王艳忽然戳了戳她的胳膊肘，“哎，你今年25了吧？有对象没？”　　“没。”　　“真不考虑找个吗？你这年龄都不小了，再过几年三十了，更不好找了，等着要孩子的时候那不成高龄产妇了……”　　林木阖上眼皮，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　　忍住，等着还要从这个舍友身上套话……　　“不考虑。”　　“你家里人不着急吗？”　　林木抓着饭缸把手的指头微微用力，她睁开眼，正对上王艳眼镜片后的殷切目光。　　“吃饭吧。”林木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土豆，填进嘴里。　　还好只是普普通通的酱油炖土豆，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林木脑子里想着PDA培养基，又夹了一筷子。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林木坚持吃完了最后一粒米。贴着墙有一溜铁皮水池子，是洗碗的地方，饭里没什么油水，用水一冲干干净净。就在林木两人要回宿舍时，门外进来一队学生，神情麻木，像机器人一样整齐地站到饭桌前。　　一个塌鼻子男教官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跟着他们走进来。　　“报数！”　　冷不丁的，他大喊一声，林木吓了一个激灵，扭头看他，就见那个男教官也正阴恻恻地看过来。　　林木感觉周围的空气有点冷。　　但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软柿子。　　林木冷冷地看了回去，嘴角朝一侧微微挑了一下，而后大步走出食堂。　　“弟子规背一遍！”　　身后传来男教官的喊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王艳小跑着跟上来，拉起林木的胳膊，林木只得跟着小跑起来。　　谢谢，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你还敢招惹他啊？”跑到拐角的地方，王艳才放慢脚步，微微喘息着埋怨起来。　　林木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怎么了？”　　“你的鼻子——”王艳欲言又止。　　林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你……”王艳愣了一下，再次拽上林木的胳膊，“回去再说。”　　王艳爬楼梯非常快，很快林木就觉得两腿发酸了，身上也开始觉出过度锻炼之后的隐痛来。　　看来，实验室里那个混乱的夜晚是真实存在的。　　林木不由得想起暮雨来。虽然那家伙套了她不少话，但也告诉了她很多消息，最重要的是配合良好，不会拖后腿。　　看着王艳的后脑勺，林木心里五味杂陈。　　才关上宿舍门，王艳的嘴就连珠炮一样地往外小声蹦话了，“你傻啊？咱们在这儿被人打了也没处说理去啊，手机都不在身上，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