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边赵东又絮叨起了母亲，埋怨母亲不该把什么东西都给舅舅一家，王婆被刚才儿子的暴行吓得不轻，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坐在马扎上缠捻着散了的线团，拾起地上没缝完的破鞋。　　到了晚上吃饭的点儿，张倩还没有回家。　　娜娜便开始劝赵东“哥，您去叫叫俺嫂子的呗，说句对不起不就完了吗？”　　赵东听后当即摔了筷子，急赖赖地吼娜娜“我凭啥给她道歉，别叫她，谁都别叫她，爱来不来，不来散吊伙，惯滴那毛病！”　　娜娜看赵东不讲理也不再多说，规规矩矩的吃饭，吃饱了就赶紧抱着智全回里屋去了。　　夜里，王婆让赵东把张倩哄回家来，这也算是给了赵东一个台阶。　　去到娜娜家，哭了一天的张倩静躺在床上，昏黄的白炽灯裹着她憔悴的脸。　　张倩的眼已然肿了，远看像是两条肉虫趴在眼皮子上。赵东不仅不觉得心疼，还差点因为这滑稽相笑出来。　　赵东坐在床边上并不说抱歉，而是用一种命令地口吻反复对张倩道“跟我回家，你没有家？呆人家娜娜家了干嘛，赶紧跟我回家，”　　张倩则躺在床上不应他，赵东见张倩不搭理自己，他也渐渐少了耐性。　　赵东粗鲁地揪起张倩的衣领，命令道“赶紧回家，快点，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然而张倩并不理会丈夫，赵东急躁之下就开始使劲拽张倩的衣领。　　忍无可忍的张倩从床上挺起身来大吼一声“你有病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声让赵东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张倩如此愤怒地吼他。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院外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是娜娜回来了。　　赵东怕在人前丢了面子，也向张倩大吼了回去“给脸不要脸，不回家散伙，谁求着你，妈的滚蛋，俺家不要你这贱货。”赵东骂完，就踢开门，气冲冲的撞出家去。　　早在吃晚饭时就战战兢兢的智全，听到这激烈的叫骂，立刻吓得大哭起来。稚嫩尖锐的童声在寂寂的夜里衬得格外凄厉。　　差不多半月过去，张倩还是住在娜娜家，这可让赵东愁坏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袜子堆地上都臭烘烘的了，也没人洗。　　娜娜在屋外洗衣服时，赵东呆呆看着娜娜若有所思。但他还是知道点廉耻，最终也没好意思开口叫娜娜帮他洗衣服。　　过了几天，等没有衣服穿了，赵东才又想起去找张倩。这次他说了些软和话“咱妈年纪大了转不过来弯儿来，分不清谁亲谁近，再怎么说她也是咱妈，”“我也是着急才动的手，”“你不为我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啊。”　　婚姻中的男人总是比女人有智慧的，他们总会抓住母性的弱点，将女人牢牢地束缚住。　　张倩耳根子软，一听到“孩子”二字，本还有些怨恨丈夫的她，立刻就妥了协。随后便跟着丈夫回了家。　　五月底，麦子黄了。远处看像一面浮动的旗子。站在田边感受，风是热的，是熟的，是香的。这正是麦子丰收的节骨眼上，等收麦子的来了，又能挣一笔。　　王婆一家等着这笔钱，可就是没人想干活。别人家都开始准备赶收了，王婆家还一直没什么准备，每到张倩问婆婆麦子怎么收着，王婆就会说“着嘛急滴呀，再往后抻一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