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臣节

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齐子安和陆晴曛是一道的，看他那面白文静的模样，都以为他是温文尔雅的书生，实则和陆晴曛一样，是个满肚黑水的玉面少年郎。他这话虽然承认了自己比陆晴曛娇弱，可话里话外半点也没有吃亏，这要让眼前的四人如何作答？

“既然太子爷和诸位体恤大伙，那么就依子安的提议，将炭火紧着身子瘦弱的书生供应。”这两人一唱一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身边的下人就已经下去交办了。陆晴曛笑得眯起双眼，柔声细语道：“那么请太子爷上坐。”

虽说是上坐，可也就是一个蒲团，一杯清茶，坐在杏坛最前边而已。这些个娇养起来的王孙贵胄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他们想着来国子监演一出礼贤下士的戏码，但也要有这个资本才行。还没等陆之林出现，太子和晋王的脊背就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笔挺了。陆晴曛站在他们身后，目光在他们身上不断打量着，她心中的算盘自见到马车开始就从未停下。

萧庚辰本来只是过来找她递个话，但是见太子他们也找来国子监，便生了看戏的心思，竟也能坐得住。给他上茶的是陆晴曛院里的丫鬟，他下意识打开了茶盖看了一眼，暗笑道：“庐山云雾，看来是她的私茶啊。”满意地将茶盖放下，可是嘴角那抹笑却依旧高高扬起。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马车的声音，陆晴曛转身就迎来上去。“父亲，齐叔。”

陆之林瞧见她这一身道袍装扮，就知道国子监今日有不速之客，将她扶起来，迈步就往杏坛走。行过之处，众人无不一一躬身行礼。七十二岁的身躯，将瘦弱隐于宽袍之下，在寒风中也不减半分英挺。对太子等人简单行礼后，陆之林站在杏坛上再次接受众书生的拜礼，等到众人入座后他才道：“今日清谈，大家可以主动提问在座的任何人，希望都能畅所欲言，以解心中困惑。”

按往日的章程，陆之林总是要先解说前一日的功课，因为听学的书生众多，没办法批阅，只能简单讲解功课后学生自己回去自查。今天开门见山就是清谈，显然是冲着不请自来的王孙贵胄来的，以往讲坛不涉及朝政，今日这就是要针砭时弊了。

要说如今最大的国政，莫不是天子脚下出现的屠杀命案，为首的自然将矛头指向了萧庚辰。一书生率先起身，朝他行礼道：“小生白余，有一事想请教萧世子。”

“相互交流而已，白兄但说无妨。”萧庚辰从容起身，没有半点武将的强势，反倒像是身着武袍书生，受着诗书熏陶的才子。

“正所谓君为臣纲，如今在这大昭国都，有人当街屠杀平民，有人却安坐华撵，这到底是背驰臣节，还是他们仗势欺人？”

萧庚辰自然听得出他是在说武鸣王府仗着权势，敢血洗方池街，放眼整个京都，大家几乎都是这么认为的。但他依旧慢条斯理道：“白兄这是一个悖论啊，要说此人仗势欺人，那么他仗的是何人的势，又是何人给的势？主君尚且不言，也不视乘华撵为逾越礼制，那么又何来的背驰臣节？”他也不管底下的人小声议论他强词夺理，转而看向陆晴曛道：“至于敢在天子脚下屠戮平民的，且不论亡者是不是平民，这些人必然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的。那么敢问陆大小姐，你又是如何理解君为臣纲这四字的呢？”

陆晴曛毫不意外，缓缓起身又不卑不亢道：“我本为女子，这辈子也上不了朝堂，自然理解不来君为臣纲。但是，我曾偶遇一位老人家，他的经历倒是给了我不少启发。”

“他曾今对我说，他生来就为了生计奔波劳碌，每日只想着活下去的口粮。他如今已两鬓斑白，却还记得当今圣上登基时，他也跟着全城的百姓山呼万岁。可晚上他回到家，他想的依旧是明日的口粮。”她摊摊手，抖了抖广袖道，“我陆晴曛生来衣食不愁，自以为偏安一隅就是得享大昭盛世，却不知道生于京都的百姓平民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