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断义

武试结束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孟青演武场上的神武，从他进京开始，就一直是百姓乐于谈及的英豪。

陆晴曛等人早早就出了王府大门，由于她尚未痊愈，所以除了秋鸿之外，都是乘坐马车出行。哪怕坐在马车中，还是能将这些话听个真切。

将左医圣送出城后，他们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孟府。与其听流言疯传，不如直接去问他本人。况且，今日也是陆晴曛与孟青约定见面的时间。

借着上门道贺的由头，秋鸿敲开了孟府大门。要是以往，必是孟青提前等在前院，开门便能见到他的笑脸。可今日却只有小厮候着，就连阮北也不见相迎。

“少爷吩咐说，请陆小姐直接到后院寻他，其他人还请在花厅等候。”

秋霜秋鸿并不清楚城外发生的事，陆晴曛醒后也并没有主动提起，而孟青一般只与她单独联系，不会向其他人解释。所以听到小厮这么说，不约而同就看向陆晴曛。

怡婷是被她派去送匕首的，她虽不知道匕首代表的意思，却也猜得到两人出现问题。在看向陆晴曛时，见她面无表情，似是毫无波澜，怡婷便更揪心了：“小姐，有事……”

“孟青有话要同我单独说，你们先在花厅等着。”陆晴曛面沉如水，没有让她把话说完，越过小厮就往后院去。

这里原来是陆府，虽然经过新旧交替，但仍是陆家的根基。不过是台前的人退到淮安，幕后的人亮相台前，陆晴曛闭着眼就能在这硕大的府邸寻过去。身边的人不管怎么换位，不变的永远是她。无论孟青接下来说什么，那也是她独自面对。

府里的景致没有改变，只因为春天到来而萌发生机。等她跨过拱门，便能看到孟青在池边练剑。衣袂飘飞倒影在绿池水面，孟青的身影飘逸无尘，挥剑动作利落而潇洒，却因为眉间的凝重而增添几分愁苦，像是被红尘羁绊住的谪仙。

陆晴曛故意放慢了脚步，沿着曲折的游廊走近。孟青早就知道是她来了，可他不开口，陆晴曛便站在旁边不做声。

锵——

孟青转身收势，同时掷出的鸣鸾，正正归入挂在一旁的剑鞘。他脸上寻不到往日的洒脱，阴沉着倒让人害怕：“坐。”

陆晴曛轻叹一声，没说什么，移步坐到池边围栏上。她不去看孟青拭汗，也不想猜测孟青接下来要说什么，而是双眸涣散地盯着池中的晴龙，像是认命一般等着他开口。

池边有准备好的鱼食，在等待的时候，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里面投食，余光望着还在恢复的十指，她再能言善道，此时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半晌，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听不出悲喜：“你当真不打算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接受。”

此时，孟青手中已经握着那把匕首，各种记忆涌现在脑海。若是陆晴曛找个借口，他也乐意不再追究。可陆晴曛就是这样坦坦荡荡，连遮掩也不屑。

沉默不语片刻，他才道：“你上次亲自把它交给我，为的是诀别。后来，你又让怡婷把它交给我，为的又是哪般？”

“孟家待我不薄，我却言而无信。”陆晴曛顿住手中的动作，始终不敢与孟青对视，甚至都不敢问一句究竟是谁逝去。

“这把匕首，代表的是无念山庄，更是象征着选择权。那年，爷爷许你随心所欲，那是孟家给你最大的承诺。如今你自惭形秽，却自作主张把它交还给我。”孟青长舒一口气，无力问道，“陆晴曛，你是不是以为我承诺做你手中的利刀，我便真的无欲无求？”

这句话是在问陆晴曛，也是孟青在问自己。他践行这么多年的承诺，在那座荒山上被眼睁睁地碾碎，陆晴曛没有给过他任何选择的余地，可他并非草木。

重伤孟青是意料之中，但陆晴曛亲耳听到他的这番话，心中还是不免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