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碎的光（6）

当六七辆警车整整齐齐地围在案发现场，当汤部长带领的十几个交通部警员们用照明灯将车祸现场照亮，当热闹的气氛吸引了一批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睡觉的围观群众时，我那先前悬在寒冷与黑暗中的心才终于肯答应放下，逐渐又恢复了理智。

说起这个汤部长，他的全名叫汤远，是卡伦县警察局交通部的部长。他的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矮，体型不瘦弱但也并不太强壮，这些都无法引起人们十分的注意。可是他的头发，那鬈曲乌黑的头发，却是在整个卡伦警界都赫赫有名的存在——人们都愿意叫他“卷毛汤”。

早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我便和他在警察局里见过一面。当时张升叔去交通部办理撤销驾驶证扣分的手续，吵吵嚷嚷地向前台解释自己几天前的踩线行为是为了给后头的救护车让路时，被他特地从部长室中走出来警告过一次。

大概是由于张升叔和郑局长关系不和，而汤部长又是郑局长出了名的左右臂膀的缘故吧，他俩一见面，房间内的温度便骤然降到了冰点。既不争也不吵，他们就只是怒凶凶地盯着对方，就好像二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你就是这起车祸的报警人？舆论中的跳梁小丑，张升家乳臭未干的毛孩？”逛了圈案发现场，对事件的严重程度有了初步的判断后，汤部长便开始用略带挑衅意味的语气向我问话。

“是的，汤部长，我很抱歉。”我一脸平和道，仿佛立刻便领悟到了张升叔对他的讨厌。

“那家伙呢？我是说，那个前两天还躺在医院里睡觉的张升呢？”

“叔叔应该还和飞车抢劫的受害者呆在一起，位置就在陇西路唯一的那家友纪面馆的前面。”我回答道，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不过现在估计应该就快到这附近了，因为刚刚汤部长支唤几个警员往面馆方向赶去的场面，我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哼，真是爱抖机灵，”卷毛汤不屑地吭一声，“我听接警员说，你报警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当时是在追赶这个骑摩托的抢劫犯吗，用停在路边的那辆自行车？”

“是的，我的确拿自行车追过犯人，”我点了点头，“不过那仅仅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很快我就放弃了，报警电话也是在那个时候拨的。”

“原来如此，那这起事故的真相就很明白了，”卷毛汤突然得意地笑笑，“作案后落荒而逃的犯人，在你穷凶极恶追赶的威吓下，一不留神撞上了正好停在路口的货车，造成了犯人以及因为检查货物而本爬在纸箱上的无辜司机的当场死亡。呵呵，这责任要是严格追究下来，到时候给你判个过失杀人也不为过。”

“过失杀人？”我有些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是出自于眼前身高权重的部长之口。

“是啊，怎么，怕了吗？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谁让你这么自以为是呢？侥幸破了几桩案件，被无知跟风的网民吹到天上去后，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告诉你，现实生活可比电视剧里的复杂多了，没有主角光环，擅自与罪恶对抗，保不齐会造成什么难以想象的后果。抓捕罪犯，本就只是我们警察的事，你，并没有这个资格！”

“确实，汤部长你说的对，我作为一个卡伦县的普通市民，确实没有资格参与到抓捕犯人的行列中来。”我微笑着回应道，“但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如果一个义务为保护市民免受犯罪侵害的警察，如今却正用着半带威胁的语气反过来恫吓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好市民，那么他，应该被正义判处怎样的刑罚呢？”

“你什么意思？”听到我的反问，卷毛汤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了。

“我先不强调自己在追逐的过程中，并没有被犯人发现这一点。我只需要单单提出一点质疑，就足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与车祸的发生并没有任何的干系。”

“什么质疑？”

“很简单，我就想问，如果你是这个飞车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