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白龙道

眼眸一转，三军将士，尽在眼底。

这一刻，她就像一个，掌控万千生灵的司命。

无数士卒的生死，百姓的命运，皆在为将者，发号施令的一瞬间。

在北地时，每当有重要的大战即将打响时，成楹都会亲自慷慨述言，激励士气。这是很激动人心的一个环节，也是极度无奈和悲怆的一个时刻。

今日，她必须再陈说一次。也许就是最后一次。

成楹的神色很平静，脸上没有喜怒哀乐的变化，冷冽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六百上谷突骑的面孔：“大楚的将士们！今日，我就要带着你们，北出长城，翻越白龙道，直击段部鲜卑的部落！你们怕吗？”

“不怕！”

六百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响彻云霄。

“你们说谎！我在你们的脸上，看到了恐惧，不安，和懦弱！可我告诉你们，我也害怕！我也怕死，我也想活！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带着你们，都活着回来！”

成楹的右手，指向长城南方，绵延千里的辽阔土地，仿佛万里江山，就在她手掌的一倾一覆之间，不远处，隐约可见麦粟收割后，老农们留在地里的，用以肥田的桔杆。空气冷冽清透，觅食的飞鸟从空中掠过，野狐躲在洞里嚎叫。

“你们看到了吗？这是我们大楚的国土！我们的祖辈，用血泪，将其开拓成能植五谷的沃野，才有我们今日的衣食！这片土地，我们从祖先手里接过来，将来，也要把它传承到子孙的手中！这片土地，楚人能垦殖，能贩卖，能放牧，但是胡人，不能沾染！千秋万载，永世不忘！护我河山，庇我疆土！”

“护我河山，庇我疆土！”将士们的情绪激昂起来。

这一刻，默不作声的幽州将士们纷纷低下头，或许是惭愧，或许是感动。

天空飘起细碎的雪花。

成楹走下高台，从诸偏、稗将军身边走过，没看他们一眼。

只淡淡说了句：“出发。”

成楹带着上谷突骑北上的时候，邻郡，渔阳郡守府中，郡君聂君游，收到一封百里加急的书信。

“余纪可算是死了！可，靖宁侯希望我接手幽州军事？”

聂君游颇为玩味的摸了摸下巴，眉角扬起一个半月形的弧度。成楹斩杀余纪，接管北地军营的事情，早已传遍幽州，恐怕现在皇帝都接到了消息。

他手里的这封信虽只有寥寥数言，成楹却将该说的都说到了，只是接不接，选择权在聂君游自己手中。

“她靖宁侯拿着太子诏令，都没能将幽州军营控制下来，我一个默默无名的郡守，能做什么指望？靖宁侯还是根基太浅，来的时日太短了。”

将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喟叹道：“还真是让人为难啊。”

抱着孩子从里间走出来的夫人范氏，恰巧听见他这声叹息，忍不住出生询问：“何事为难？”

聂君游单手将信纸团了团，走到爱妻身边，捏了捏在襁褓中酣睡的小儿的脸蛋，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鲜卑又来犯境，我少不得得出去一趟。”

夫人疑惑：“没听说有羌胡入侵渔阳郡的消息啊？”

“不是渔阳，是上谷郡。”

“上谷郡出事，与夫君何干？征北将军的大军，不是就驻扎在上谷郡吗？难道还抵抗不了羌胡？”

“此事说来话长，事情紧急，我回来之后，再与你详说吧。”聂君游轻笑了一声，对旁边一个侍卫道，“去召集渔阳突骑。”

然后，便在夫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系好披风，大步踏出暖意融融的府邸，低头走进风雪中。

长城外，绵延千里的丘峦峡谷中，地势起伏不平，宽窄不一，唯一一条略宽敞的，可以跑马的大道，就是白龙道。要想快速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