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爸爸后来索性就不去外面打工了，开始在家当起了羊倌，而我也在爸爸的朝夕相处与日渐懂事中对爸爸的滤镜碎了一地，渐渐的随着青春期的到来我们之间也有了隔阂。

慢慢的会发现，爸爸除了小时候会哄我陪我玩，给我画大饼外，对家里的贡献格外少。

小时候他老是出去打工，妈妈一个人在家里种地，她一个女人家，手无缚鸡之力，耕田打麦她都干不来，她只能先帮别人家种地，耕地然后再别人家帮我家，互相帮忙，小时候中午放学回家老是等不到妈妈，每天怪怨她做饭太晚了，她明明一回来汗都来不及擦，车上的粮食都没来得及卸就又冲进了厨房，而我只会发脾气怪怨耽误我去学校做作业，晚上总是为了省电趴在院子里写到看不清本子的时候妈妈才会踏着月色而归，然后又开始做饭，每次我都困的在厨房的凳子上打盹，在背篓上爬着睡，妈妈洗完锅就会帮我上去睡，上面太黑了我一个人不敢睡。

虽然我们小时候妈妈对我非常溺爱，不让我干什么活，但是我们还是老跟妈妈下地，向日葵好了的时候，妈妈去摘，我跟姐姐坐在妈妈铺的单子上用小木棍一朵朵的敲，晚上回来的时候妈妈背一大袋，我跟姐姐一小袋，就算爸爸在家也只是喝的醉醺醺的来地里睡觉，都没我干的多，麦子割完别人都是用三轮车，架子车驼回去，我们总是妈妈在肩头放一个不要的衣服垫着免得勒破，然后我们背小头，妈妈背大头，妈妈总是给我们用绳子打包好然后放在我们肩膀上，而她自己就得放在高点的地头借力站起来，或者我们姐妹俩拉她。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孩子，这样就可以有更多力气帮助妈妈，这样的事情对我和姐姐只不过是偶尔，妈妈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找我们帮忙，但是对于妈妈来说确实日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妈妈越来越消瘦。

比起爸爸想我心目中的英雄，妈妈更像是超人。她沉默寡言是因为生活的重担压的她喘不过来气，她不善讲价但是每次都舍得给我们买新衣服，她瘦弱胆小，但是田间地头总有她勤劳的身影，她还能每次徒步两个小时的路程，不顾风吹日晒赶集给我们背回来好多东西，妈妈也算第一次做妈妈，她以前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也有很多自己的梦想跟心愿，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看这繁华世界就被家庭琐事缠的打圈圈。

从前是别人家的儿媳，所以就算在田间被镰刀割破手指也要被训耽误干活，鲜血直流也没人担心要不要抹药包扎，会不会很疼，她还得自己随手扯点布料随便一绑继续忍住疼痛干活，还要嫌她碍眼让早点回去，回家也不敢歇着又开始了做饭。后来又分家是别人的妻子，是孩子的妈妈，所以她依旧不能停下来继续操持着各种家务，她的脸被太阳常年晒得乌黑，脸上细看还有星星点点的斑点，脖子倒是比脸白一点，光看她的脸以为她肤色便是如此，以至于有次在外公家看到的老照片上外公牵着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时，我问外公这个是谁啊，外公说那是我妈妈，我愣住了从来不知道妈妈以前竟然这么漂亮跟现在真的是判如两人。但是晚上睡觉看到她白花花的大腿上铺满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淤青，还有那消瘦的小腿跟纤细的根根分明的青筋都显露出来的脖子的时候，不知道是长期的影响不良还是生活的重担磨砺的。